5月16日到5月22日,又是连续七天的核酸检测。到周末,刚好北京这一波疫情过去一整个月,一个月内累计报告了1522例本土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者,22日当天新增96例。17日是周二,下午回了一趟办公室,这是5月以来第二次走上以前至少每天一个来回的轨迹。路上车流不多,两侧树荫浓密,树下行人往来以慢悠悠的消闲为主,之前车多人多彼此都急匆匆的场景只在记忆中。路过以前深夜买胡萝卜玉米和西红柿的超市,电推子、尖尾梳、工具包、围布、转椅,超市门前两个男生搭了一套简单的理发家伙什,有人在理发,有人在排队,有人在围观,像是失传的手艺重现江湖。再向前,等过红绿灯又绕个弯,转到工作所在的夹道,阳光晴好,两侧的臭椿开满了青黄色的小花。以前每到这个季节,总会和朋友吐槽臭椿的花“香”,如今再见只觉花瓣细碎轻柔如梦,至于气味什么,感情大于好恶。扫码、上楼、开门,拷资料、给鱼和植物们加食物加水,顺带还要去瞅一瞅楼上的向日葵们。记得上次见到这些向日葵时,同事还很欣喜地展示它们的小花苞。如今推门看到的只有即将枯死的“惨状”。其中一棵向日葵,垂死之际还在挣扎向日开放。叹一口气,然后小心着把它们移到背阴处,多浇些水,试图挽救。20日傍晚,和室友去附近超市买菜,走过一个估计没办法封控的街边公园,他们正好在给草地和树木浇水,没忍住跑了过去,脱了鞋子在草、水和土地上踩来踩去,好像这样就能稳固些内心的踏实感。后来又路过一些餐厅,烧饼、凉菜、鸭脖、烤鸭、火锅底料……每一家都在门前拼了一两张桌子,或多或少摆出来一些熟食半熟食,或者调料水果鸡蛋。摆摊、吆喝、排队、遛娃或者遛狗,穿行其中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么一点点好久不见的烟火气。
5月21日,是一个晴天,据说最高温度能到35℃。最近天亮得越来越早,窗外的小鸟们叽叽喳喳开始忙碌,窗内的小猫咪也兴奋地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想着昨天被勾起的“烟火气”,准备趁热气还没上来出去跑个步。出门回转都在阿遇身前绕了几圈,又是好几天没见。高度变化不太能看出来,但总觉得叶片颜色是愈发绿了。不知这个深绿是果真如此,还是叶片密度增加造成的视觉效果(长枝新叶还在继续生长)?不过阿遇树下,目前也还能看到零零散散铺陈的小绿叶,可树干枝叶上并没有瞅到什么虫子,难道是谁无聊时揪掉的吗?另外,大概是最近持续性地不允许堂食,在阿遇树下停留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树池里多了几个用过的外带塑料饭盒,想叹气。视线由着阿遇又转向北门的其他几棵银杏树,蓝天之下,晨光之中,安静自在。心念一动,想做一个粗略的小区银杏统计。不过最近雄球花已经过了季节,雌球花又不好寻觅,性别这块还得后面跟踪确认。序号
| 位置
| 数量
| 性别
| 年龄
| 备注 |
1
| 居委会门前
| 2
| 待确定
| 幼儿
| 今年新扦插 |
2
| 15号楼四单元 西侧 | 1 | 待确定 | 青少年 |
|
3 | 南门附近小花园(西部)
| 3
| 2雌1待确定
| 青年
| 当和北门大部分银杏前后时间种植
|
4 | 南门附近小花园(东部)
| 3
| 2雄1待确定
| 青年 |
|
5 | 16号楼一单元东侧 | 1
| 待确定
| 青少年
| 年龄要比15号楼四单元西侧那棵大一些 |
6
| **之家门前左右两侧
| 4
| 1雌(最北),3待确定
| 同上 | 左右对称种植,各两棵 |
7
| **之家北面
| 3 | 待确定
| 同上
|
|
8
| 1号楼东侧 | 1 | 雄 | 中年
| 猜测是小区最年长银杏 |
9
| 5号楼与6号楼之间的小花园西侧
| 2
| 雄
|
| 阿遇和小区最年长那棵之间中青年 |
10
| 北门
| 10
| 7雄3雌
| 中青年
| 阿遇和它的小伙伴们 |
总计
|
| 30
| 12雄6雌12待确定
|
|
|
注:数据为2022年5月25日傍晚统计。
这样算下来,小区一共种植有银杏30棵,其中12棵确定是雄树(见过雄球花),6棵确定是雌树(见过雌球花/种子),12棵未确定性别(之前没注意,当下未寻觅到明显性别特征)。年龄是我自己大概估的,以直觉为标准。后面有可能的话,再补一下胸围数据。
2022年5月25日,尽量按表格顺序排列的小区银杏合影5月17日,是第三十二个国际不再恐同日。5月19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修订草案二次审议稿)》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的最后一天。5月20日和5月21日,是国内热门的“情人节”。这三个前后相连的时间节点和各自境遇,不由得人不去思考性别问题。其实,想做个小区银杏的小调查,除去对小区植被以及银杏本身的好奇与探究,另外就是植物性别。
和对植物不怎么感兴趣的小伙伴一起逛园子或者轧马路时,我偶尔会用植物的性别挑起话题,比如,“你看,植物也分雌雄,这棵银杏就是雌性的,只有它才会结银杏果。这棵洋白蜡也是雌性的,它会长一串一串像流苏吊坠一样的果实,等干枯了之后,这一串串又像是小拨片,风一吹,就能演奏出特别好听的乐曲。”十有八九,能短暂地调动起小伙伴观察和交谈的兴致。
的确,植物居然也能分出来不同的性别,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可思议。实际上古人也是大概到十八世纪左右,才开始用雌雄等性别术语来描述植物。“从1718年开始,荷兰的植物学家赫尔曼·布尔哈夫公开向他的学生们教授关于植物性别的知识。紧接着,法国植物学家塞巴斯蒂安·瓦扬发表了《关于花的结构、差异及各部分用途的论述》,对那些坚称植物没有性别的科学家进行了强力反击,由此挑起了一场关于植物性别的大论战。”(《何况:人们为什么要否认植物性别》,何况文园夜读,2022年5月23日。《植物的秘密生活》书评)
到现在,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植物的性别分别已经不能只用简单的雌雄同株或者异株来概括。除去我们常知的雌株、雄株之分(即雌雄异株,银杏、洋白蜡),还有雌雄同花(即两性花,月季)、雌雄异花同株(核桃)、雌花/两性花同株(加拿大一枝黄花)、雄花/两性花同株(甜瓜)、雌花/两性花异株(甜菜)、雄花/两性花异株(糖槭),大概七种性别系统。(《有花植物的性别超乎你想象》,上海辰山植物标本馆CSH,2021年12月2日。另外一篇类似文章,《植物的性:有花植物的性别系统复杂到你无法理解》,科学网,2016年6月27日)
即便在这个复杂的植物性别系统里,它们的性别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以银杏为例,一般来说银杏都是雌雄异株,但之前《植物花友课》上王康老师有分享说,北京植物园里面的卧佛寺大殿西边那棵银杏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之前是雄树,现在也开始结果了。英国《每日邮报》也曾报道,苏格兰佩思郡一棵拥有5000年树龄的欧洲红豆杉千百年来一直被认定为“雄树”,但爱丁堡皇家植物园植物学家科尔曼却在古树上发现3颗红果,大为惊讶,认为它可能出现了“变性”。(《寂寞地度过5000年后……“他”终于变成了“她”》,果壳,2015年11月9日)关于人类性别研究和植物或者其他生物性别研究之间是否有可比之处,从广义上的观念认识上,我的理解大概就如“环球科学”微信公众号最近推送的一篇文章结尾所言,“了解生物拥有如此多样的繁殖方式,会让我们意识到,我们普遍持有的男女或雌雄的二元性别观念很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性别,究竟能有几种:2种?上万种?》,环球科学,2022年5月24日)
我原本只是在日常观察时,隐隐约约地有这样的感受。比如因为银杏果的味道,更优先种植雄株银杏;因为杨絮柳絮的困扰,更优先种植雄株杨柳。这种强烈的偏向性选择难道不会导致什么后果吗?后来在检索时发现,已经有专业人士看到并提出“植物性别歧视”现象(美国园艺专家托马斯·奥格伦)。据他而言,美国人感觉自己的过敏症状逐年严重,可能和城市绿化种植了越来越多产生花粉的雄性植物有关。例如早在1949年,美国农业部给出的指导手册说,在选择街道景观树木时,应当选择雄性植株,以避免雌性植株种子散落带来的麻烦。美国农业部随后向市场供应的红槭树苗及苗圃中培育的树苗都是雄性植株。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树苗供应商会在柳树、白杨、桑树等雌雄异株的植物中选择供应雄性植株,并专门培养雄性植株。美国街头开始出现没有种子的柏树、没有荚果的皂荚树等,刺柏、紫杉等矮生灌木丛也都是雄性植株。然而,随着树木逐年成熟,雄性植株的弊端开始显现。奥格伦表示,大部分植物的花粉颗粒较大、形状特殊,很难传播太远的距离。城市居民的过敏原大都来自生活工作地附近种植的各种雄性植株产生的花粉,随着树木的高大成熟,人们的过敏症状逐年严重。《花神的女儿——英国植物学文化中的科学与性别(1760-1861)》